| 德国超市员工给马肉换标价。
欧洲人的盘中餐一直是马肉？
“欧洲民众对食品安全很敏感。事件后，消费者会因为食品管理体系还有许多漏洞而愤怒。但我认为这不是食品安全问题，而是是否如实标明食品标签的诚信问题。”
云无心 美国普度大学食品工程博士
“现代食品的供应链太长，导致监控难，追责难。欧洲民众都在反思工业化的食品生产体系是不是可持续。事件曝光之后，倡导本地农业和支持本地中心型农户的声音越来越多。”常天乐 北京农夫市集组织者
核心观点
导语
今年1月开始，欧洲多个国家的牛肉制品中陆续发现了马肉，“马肉丑闻”以燎原之势席卷欧洲。“马肉丑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潜藏多年的鱼肉以次充好现象在美国再度浮出水面。系列丑闻令欧洲消费者对“马肉能不能吃”的讨论转变成为对食品监管制度、食品生产企业是否诚信的质疑和对食品过度工业化的反思。
那么，欧洲普通老百姓如何看待马肉事件？事件暴露了哪些方面的问题？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本期圆桌会议，我们邀请了食品工程博士、著名的科普作家云无心，以及正在英国伦敦出差的北京农夫市集组织者常天乐来解答这些问题。
文字：王璜
事件定性
广州日报：欧洲民众对马肉事件有何看法？生活有没有受到影响？事件属于食品安全问题范围吗？
“以次充好”被默许
常天乐：马肉事件曝光后，民众的反应普遍比较震惊。马肉可食用，但是从文化上来说，马和狗对于欧洲很多人来说是比较亲近的宠物，所以一开始民众从心理上难以接受。随后，部分马肉被检测出含有不允许在食物中出现的止痛药物苯基丁氮酮，即保泰松，这个问题立即上升到食品安全的层面来讨论。现在大家都表现出对食品安全的担忧，也在反思为什么大型的超市和食品公司难以提供安全的食品。
云无心：马肉事件主要是对消费者心理上的打击。实际上，跟美国相比，欧洲民众对食品安全的心理跟中国一样，都很敏感。一直以来，欧盟的食品管理都很严格。这种事件发生，消费者会觉得原来这个管理体系还是有许多漏洞，所以很愤怒。我不认为这对欧盟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过一段时间就会平息下来。对民众来说，也就是一段时间内反感牛肉而已。
违反“如实”原则
常天乐：我认为很难单纯用标签乱贴来解释这个问题。虽然从表面上来看，该起事件并没有引起大的安全问题，但现在的确在马肉里检测出违禁药物，未来如何收场还难以预测。这起事件事关食品安全，并且事关食品企业的诚信问题。但是现在很多经销商是要靠低价战略来吸引消费者的，于是会尽可能地压低供应商的价格，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供应商“以次充好”可能是被默许的做法。
云无心：我认为此事并不是食品安全问题，迄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食品安全方面的问题。实际上，在目前这种食品供应链之下，可能只是在某一个环节混入了马肉，下游的商家并不知情。欧美对食品标注都很严格，基本原则就是“如实”、“不误导”。如果牛肉中混入了马肉，就必须要说明，这跟是否安全无关，而是“如实”的原则。
暴露问题
广州日报：马肉事件引发的食品安全信任危机令人始料不及，这暴露了欧洲食品监管方面的哪些漏洞？
工业化生产追责难
常天乐：这并不是欧洲第一次爆发这样的食品安全事件，2011年发生的德国毒黄瓜事件至今还未查明原委。我认为这起事件与其说是安全监管的问题，不如说是现在食品工业化生产方式的问题。一个工厂生产出的原料被再次、再再次地加工，整个过程太冗长，难以追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当然，欧洲的食品安全监管也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完善和严格，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企业的自律和严厉的惩罚机制。
云无心：“引发信任危机”实际上是源于非理性的社会心理，这个事情本身跟食品安全无关。我并不认为这个事情就暴露了“欧洲食品监管方面的漏洞”。
食品是生产者生产出来的，无论监管体系怎么严密，都不可能完全杜绝食品事故的发生。监管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事后处理”，就是在事件发生后追究发生的原因，对故意违规或者疏忽造成的事故进行处理，以促使当事人与其他人遵守规范。
这个事件即使是有厂家故意把低价肉掺杂到高价肉中，也只是个别厂家的违规行为，它涉及商业欺诈，但不影响食品安全，而且事件也在当前监管体系下被发现和处理了。
事件启示
广州日报：食品供应链太长导致生产环节难以控制，这对于全世界食品安全和监管来说都是一个挑战。此次马肉事件给我们的启示是什么？
保证原料与加工规范
常天乐：食品的供应链太长，消费者购买的食品被层层加工，而每一步加工都可能在不同的工厂、不同的国家，导致难以控制每一个生产环节，也难以追溯责任。
欧洲民众都在反思这种长距离的、分散的农产品的采购和加工方式和工业化的食品生产体系，是不是真的可持续，是不是真的安全，是不是对生产者、消费者、监管者都有利。在马肉事件曝光之后，倡导本地农业和支持本地中小型农户的声音越来越多，而英国全国已有很多有机农夫市集正在为生产者与消费者创造直接沟通和交流的平台。
云无心：在国内，卖猪肉丸子的，在其中加了豆腐或者廉价鸡肉，如果没有说明，就跟这个马肉事件的实质没有区别。台湾塑化剂事件，也就是一家企业违规，造成下游大量企业和产品受牵连，跟这个事件情形相同。
我觉得这件事情对食品行业有重要的警醒：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原料与加工流程符合规范，否则难免被发现，而且一旦被发现，损失惨重！
事件影响
广州日报：由于调查得出马肉来源于罗马尼亚，某些舆论把该国当成“罪魁祸首”。此番风波是否会影响欧盟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和贸易往来?
反思自由贸易
VS普通贸易争端
常天乐：欧盟各成员国在经济的依存是十分紧密的，但早在马肉风波之前，不同的政治派别和利益集团对一体化都各持观点。此次事件让反对自由贸易的人可以大做文章。然而，任何单个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大家表达出的情绪都是积累已久的。
云无心：我觉得这就是经济全球化的结果。这种纠纷在任何存在贸易关系的两个国家或者地区之间都可能发生。虽然有时候贸易争端的产生和处理会受到国家关系的影响，但是动辄用“国家矛盾”来解释是一种拿着意识形态的大棒四处挥舞的偏激思维。 |